第(1/3)页 老者怎么都想不明白,自己明明是在行善,可怎么就落了个如此下场? 神龛之外,浓烟似起未起。 干裂的柴禾带着山头暴晒的燥烈阳气,被灾民们疯狂地堆积在神龛周围。 那男人躲在人群后方,嘴角噙着揶揄至极的笑意,眼中是纯粹到近乎欣赏的恶意。 好啊,如此才好啊。 没有菩萨的通天手段,你凭什么妄想当菩萨? 曾几何时,他亦是绝代天骄,本可随家中老头子一起遁入大阵,硬熬天地大劫! 何至于像如今这般,落得个折戟沉沙、转世重修的下场?血脉凋零,天资尽毁,修为全废,一切归零! 甚至于,若非他昔年颇得老头子喜爱,就自己父亲的想法,自己这个‘外人’怕是连如今这点东西都留不住。 想想也是,自己有他的血脉,可以给他传种,那当然要上心一二。 但如今.自己说穿了,不过是有他儿子些许记忆的野种罢了! 他不恨自己父亲这般想,换作是他,只会更绝。 他恨的是那个大劫临头还要坏他大业的腐儒! 明明只差最后一座城!只差一场血祭!他的修为便能跨过那道门槛,获得入关熬劫的资格! 可,可,可那畜生居然说什么哪怕大劫将至,你也不能害人性命! 不仅断送了他屠城血祭的最后生机,更以命换命,将他彻底打落尘埃,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未留下! 这至今都是他的恨。 因此,他对这些所谓的“善人”,恨不能啖其肉、寝其皮! 看着老者用柳条构筑的防线在绝望中徒劳地收缩、颤抖,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狰狞,几乎要裂到耳根。 对对对,这些自诩正道的东西就该这样! 就该被他们拼命守护的蝼蚁亲手撕碎!如此才是最“雅致”的风景! “点火!烧死这吸血的妖怪!”男人充满蛊惑力的声音再次响起! 灾民们亦是彻底癫狂。 “烧死它!” “让它现原形!” 数支浸了劣质油脂的火把被高高举起,继而在半空之中划过数道狰狞弧线之后。 “唉……” 神龛内,只传来一声苍老而沉重的叹息,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心气。 轰! 烈焰如凶兽瞬间腾起!裹着浓烟的热浪亦是猛扑神龛而去! 神龛内的老者金身剧震,柳条构成的壁垒剧烈波动。 他本就不是什么了得大神,加之多日以来一直在拼着损耗金身都要寻水。 此刻面对这沾染了凡俗怨毒、天然压胜水属的凶火,只觉外皮如遭烙铁炙烤,内里却似坠入万丈冰窟。 最后看了一眼外面震怒无比的灾民们后,老者便是摇了摇头的看向了自己的家乡。 思绪飘向昔年。 他记得自己最开始只是一个水性好的渔夫而已。 那么自己是怎么被尊为这怡水湖的水神的呢? 啊,想起来了,是因为自己年轻时,救下了两个落水的孩子 湿漉漉的岸上,传来孩子父母带着哭腔、语无伦次的连声道谢。 那几声“多谢恩公!多谢恩公!”,竟像种子般落进了心田。 自那以后,他便仿佛生了根,默默守在湖边,年复一年,将一个个失足落水、命悬一线的人,从那幽深的地府捞回人间。 …… 如今,烈焰焚身,金身寸裂。 老者枯坐火中,一个念头满含冰冷地悄然浮起,内里外里尽是彻骨的讽刺: 或许打从一开始. 我就不该救人的。 男人嘴角高扬,灾民疯狂欢呼,老者闭目等死。 恰在此刻,一声雷霆喝破一切! “混账!!!” 火堆瞬息炸裂,烈焰随之扑灭。 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烟尘碎石,横扫而出!周遭那些前一秒还在欢呼雀跃的灾民,如同狂风中的败叶,被冲得人仰马翻,滚作一地。 个个头晕眼花,耳中嗡嗡作响,两股战战,连爬起的力气都无,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——发生了什么?! 待到烟雾散尽,只见一袭猎猎青衫,牢牢的立在神龛之前。 看着这群愚夫,杜鸢勃然大怒,一挥衣袖。 “愚不可及,该罚!” 地上那些哀嚎呻吟的灾民,顿时如同滚地葫芦般,被狠狠掀飞出去数丈之远!惨叫声、惊呼声、身体砸地的闷响,瞬间取代了之前的狂热喧嚣,场面一片狼藉! 看着这遍地狼藉,还有那青衫客。 扶了一下头颈的男人,嘴角轻轻一扯,旋即便是默默转身,欲要逃走。 可才迈开一步,便是心头一颤的听见一声森然质问: “你莫非还以为跑得了?!” 男人顷刻之间就被冷汗打湿衣襟。 他可从没想过会在这种鬼地方遇见这位啊! 浑身僵硬的转过头后,便觉一股巨力传来,下一刻,刚刚还在百步之外的神龛众人,瞬间出现在他身前。 而他本人亦是被那股巨力狼狈带倒。 噗通两声先后响起。 众多还在地上哀嚎不停的灾民,瞬间又是吓的惊呼连连。 因为他们看见那男人居然头身分离! “杀人了,杀人了啊!” 他们逃难以来,见惯了死人,可这般惊悚至极的死法真的全然未见! 然而,不等惊呼声蔓延,看清了下一幕的灾民们,便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鸭子一般,将一切声响死死堵在了喉头,继而只能嘶荷不停—— 只见那男人摸索着捡起自己的头颅,继而抱在怀中站了起来不说,竟.竟还将其原模原样地安了回去! “晚辈仇千恨,见过大真人!” 男人一丝不苟的朝着杜鸢拱手行礼。 看着眼前这个东西,杜鸢厉声斥道: “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!” 岂料此话一出,男人却是嗤笑道: “大真人可莫要悉数怪罪于我之头上,晚辈说到底,不过是多说了几句,真要论起来,可是这群愚夫自作孽!” “毕竟怀疑救命恩人的是他们,搬柴起火的也是他们,要打碎那野神金身神龛的还是他们!晚辈有错,但他们可比晚辈严重的多!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