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-《我见月光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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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程榆礼又在路上折腾了一番,回到自己的公寓才歇下。单位给他分的房子,独居很舒适。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解开衬衣的扣子。没有开灯,如水月色印在他板直的身上,腰线曝在暗弱的光线之中。将窗帘牵上,没急着去洗澡,他坐了会儿,划着火柴点上一支雪山香薰。

    香气慢慢腾腾蒸了起来。

    程榆礼坐在淡雅的香气之中,打开手机看了看今天在戏馆拍的照片。

    秦见月在台上往下看,芙蓉如面柳如眉。眼中愣神的那一瞬间,被他记录下来了。

    放大看一看她的神色,他不禁莞尔。

    照片被发送给见月。

    等候消息之时,看到一个沉寂了很多年的群聊复活过来。

    是高中的班级群。

    程榆礼没打算点进去,但是看到有at他的消息。戳了一下标识,消息记录迅速地往上倒回去,大致划了一圈,看明白了。

    是高中同学夏霁从国外求学回来,班长起着哄要大家一起聚一聚。

    那一则at他的消息来自于夏霁,她问:程榆礼,你来吗?

    程榆礼发送两个字:没空。

    班长:女神都点名想见你了啊,别扫人家的兴行不行?

    程榆礼本来没打算搭腔,见众人起着哄等他答复,他回了一句:带家属可以?

    班长:别介,你这是伤了广大妇女的心啊。

    夏霁发了一个委屈的猫猫表情。

    再往后他就没看也没回了,夏霁跟他挺熟,认识二十多年了,程榆礼没必要跟她礼遇有加、事事交代。

    他从聊天框里退了出来。

    因为秦见月回了消息:你到家了?

    程榆礼:嗯。

    程榆礼:日记里写了什么,分享分享。

    秦见月:……不能告诉你。

    程榆礼:总不会是暗恋哪个学长吧?

    秦见月:还真的是,被你说中了。

    程榆礼:说说看,叫什么名字?没准我认识。

    秦见月:不要套我的话。

    程榆礼看着手机屏幕,忍不住笑了下。

    一时没想到回复些什么,他放下手机去洗漱,出来时第一时间打开消息。

    大概是见他不回,秦见月时隔五分钟又给他发了一条:你生气了吗?

    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忐忑小心。

    程榆礼用毛巾擦着湿津津的头发,拎起睡衣套上,他重新将阳台的窗帘掀开,让外面星辉落入家中,给见月打了个电话。程榆礼靠在露天阳台的栏杆上,往下看着湖蓝色的河水倒影一轮弯钩月,波光粼粼,带着那轮月一颤一颤。

    秦见月很快接听了电话。他尚未开口,她便小声问了句:“程榆礼,你生气了吗?”

    “生气?”他又好气又好笑,“秦见月,你知道吃醋这两个字怎么写吗?”

    远在电话那头的秦见月绷紧了身子坐在床上,抱着膝盖,轻轻用手按压着青紫的膝头,听到他伴着一道微弱笑声的声音传来,顿时无措。

    她慢吞吞说:“不要吃醋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我不能吃醋?”

    “因为,”她趴在自己的膝头,看着蜷起来的脚丫,“那是好久好久以前喜欢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程榆礼安静了一下,没再追问下去。片刻后,他才悠悠开口道:“给你做个选择题,如果你现在可以选一个男人私定终身。选我还是你的学长?”

    私定终身,听起来好夸张的一个词。

    秦见月还当真认真思考了一番。她的“学长”是被封存在日记本里的动人情怀,是无数眼的背影叠在一起虚焦的美好。那些年自导自演的甜蜜跟苦涩,已经伴随十六岁的夕阳落幕。

    是你,也不是你。

    是我得不到的你,是胶凝在我的记忆深处永久密封的一页。

    最后,秦见月给他回答:“选你。”

    程榆礼的语调扬起来一点,听得出他的满意:“嗯,姑且信你一次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叫姑且信我,”秦见月语气有点急了,“我是认真的呀。”

    “认不认真只有你自己知道。”他淡淡道。

    有点要跟他辩驳一下的打算,秦见月还没开口,话声被他截断。程榆礼温吞地吐出四个字——“晚安,老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啊!!什么老婆!怎么就老婆了?好轻浮的男人!!

    她捂着发烫的脸钻进被窝。

    像只热锅里的鱼翻来跳去,难以入眠。

    秦见月嘟囔着:“谁是你老婆啊。”

    程榆礼一点不害臊的:“私定终身都选我了,还不让喊声老婆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假设吗?”她的声音越发变小。

    尔后,程榆礼没再计较下去,他轻轻浅浅地笑一声:“好了,早点休息吧,别熬得太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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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漪这场感冒有点严重,去医院一查是急性肺炎,需要住院治疗。因为照顾妈妈,秦见月请了几天的假没去戏馆。

    她告诉程榆礼这件事,是因为他特意去戏馆找她,没见着她人。他总喜欢守株待兔,她也不能叫人家白等。

    程榆礼上医院去探病是在那天下午,他跟一个男人同乘上行的电梯。

    男人提着一些礼品,探病无疑。

    程榆礼本没多在意,快下电梯那会子,男人接了通电话,开口是说:“我到了见月,你哪个病房给我发一下——哦哦,行,我马上就来。”

    程榆礼偏头看他一眼,男人戴副眼镜,有些学究样子。

    他和陌生人有关的一点记忆被唤醒,是某次在侯月斋陪兰叔放鸽子,那天下午他闲着无事去那条巷子溜达,抬头便望见秦见月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。二人关系一眼便知很生分,那场面隐隐让他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。

    电梯到了指定楼层,门被打开。

    王诚下了电梯便加快脚步匆匆往前面走,在路中间遇到过来领路的秦见月。

    “王诚,我在这。”秦见月喊了他一声。

    “来了来了。”王诚小跑过去。

    两人一道往病房走。

    秦见月说:“怎么还买东西了,说了叫你不用买的。”

    王诚笑说:“就一点水果,阿姨吃不完就给你吃。”

    他一边说一边往秦见月手里塞了一个椰子:“刚切的,你喝了吧。吸管,我给你打开。”

    他一时太过殷勤,秦见月显得局促,拿走王诚手里的吸管,嵌进去却没喝,尴尬笑了笑:“谢谢啊。”

    病房是三人的,秦漪的床铺在最里面,王诚一进去,秦漪便高兴地招呼他,见把他当做自家女婿似的高兴劲儿,秦见月没好意思说什么,王诚没能俘获美人芳心,倒是把她妈拿捏得死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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