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-《我见月光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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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想让妈妈接我放学,为此我做过一回傻事,一个雷雨天气我跑到学校的山顶上,我想着如果她不来,我就坐在这等着雷劈下来,我要是死了,她总该来替我收尸吧。

    “就算我做了这样的荒唐事,我妈妈也没有来。”

    秦见月看向他的眼渐渐地垂了下去,动作轻慢地匍匐在他身前。像是回到雨夜的山峰,拥住他。

    末了,程榆礼轻道:“我应该是最早学会伪装的小孩。”

    他说,后来他逐渐想明白这件事。不管接不接受,我们都得和自身虚伪的那一面共生。这一面只有自己知道,因此也只有自己才能摸索到出口。

    捉襟见肘的一面不会抹杀掉生命本有的光辉,不论在别人看来光不光鲜,体不体面,都不影响,“我”仍有“我”的璀璨。

    程榆礼握着她细细的手腕,温和地邀请:“至于什么时候接受,一起修炼。”

    秦见月看着他温淡的眼,似懂非懂地点头。修炼,听起来是一件很难办的事,半晌她又开口问他一个问题:“如果现在你回到小时候,你还会假装自己是孤儿吗?”

    程榆礼略一思忖,说:“不知道。但我应该不会去山上求雷劈了,还想多活几年。”

    秦见月笑出声。

    他说:“从那以后,得不到的东西就不强求了。别人看来可能觉得我很潇洒,是因为我把不甘心都藏了起来。”

    原来不强求是因为早知不会事事顺心。

    喜欢藏怯,喜欢觊觎。都是凡夫俗子,都是人之常情。

    沉吟片刻,二人都没再说话。程榆礼拥住见月,贴她近一些,声音也柔和许多:“所以,不用给我道歉,去给哥哥道歉。”

    秦见月想起秦沣的脸,不由翻白眼:“才不去,他都拽死了。”

    程榆礼被逗笑:“好,你决定。”

    天窗的窗帘被拉下,萤火虫惊得飞走。最后一道自然的光线被隔绝。秦见月雪白的四肢被固住。程榆礼倾身往前。亲热的氛围都备好。

    然而,嘎吱嘎吱,老旧床板摇晃的声音过于夸张。

    他笑得苦不堪言:“你这个床,一向如此?”

    秦见月捂脸:“我一个人的时候不这样。”

    来回犹豫少顷,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家长在。程榆礼无奈躺了回去,语气失败地说:“看来今天不方便。”

    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被中断,秦见月也颇为失落,她喃喃说:“方便的。”

    他扬一下眉:“想要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秦见月被程榆礼低头吻住,轻轻抚着她脖颈的那只泛凉的手慢慢碰到她的肩,不动声色地握住她光滑细腻的肩头。

    指骨的妙处在于它灵活。春日涧中里的溪水在山脊中流淌。一半是冬寒未褪的冷,一半是暑热将至的暖。将人送到极致舒适温和的境地。

    还是会紧张如初次。过程中听他讲的最多的一句话是“放松,别绷着”。

    片刻后,秦见月侧卧在床沿感受浓烈的余温。

    光洁的脊背对着程榆礼,他用视线描绘她秀美的蝴蝶骨与缠乱的黑发,纤弱得脊椎轮廓清晰可见。耳后被闷出密密汗水。

    起伏的体姿趋于平静,秦见月孱弱地睁着眼。

    程榆礼本躺着没动,又不免好奇去打量她,轻轻掰过秦见月的肩,她的眼底是一贯的赧意,不肯看他,脑袋埋于被窝。好半天,声音细若蚊呐问了句:“你要不要?”

    他明明听见,故意撩一下被褥,笑问:“什么?”

    她探出绯红的颊,猜到他的故意,有点急眼了:“问你要不要呀。”

    程榆礼掐着她的下巴,没让她再闷进去:“还挺会关心人。”

    “礼尚往来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满足我对你来说就是礼尚往来?”

    秦见月歪一下脑袋,埋进枕头里:“我不跟你讲绕口令。”

    她没动弹,只感受着他的指在勾着她的头发,半晌,听见程榆礼喊她一声:“见月。”

    秦见月声音变倦:“要你就直说。”

    后半句话被程榆礼截断在口中。他语气轻淡地说:“自信一点,你很优秀。”

    温温吞吞几个字让她喉咙哽了哽。沉吟少顷,她只能点一点头,无法吭声。吻落在她的眉心,互道晚安。

    秦见月有时也觉得生活有许多温情时刻,但好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独为她一人涌来的温柔。

    没有人会耗尽力气,穿山越岭,只为听一句“你很优秀”。秦见月也从不企盼能得到这样一句奢侈的宽慰。

    她不期待,就不会落空。

    然而当一个习惯被雨浇透的人突然拥有了一把伞,她终于也有了充沛的勇气开始向往他们阳光普照的未来。

    秦见月在这个夏夜里慢慢释怀了一件事,她不再反复地追问自己“你真的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吗?”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安心让翌日的清晨变得轻盈通透。

    醒来时,床上只剩她一人。细听外面的动静,没有动静。

    第一反应,她拿起手机。

    有两条未读消息。

    程榆礼:出差赶早班机,先走一步。跟妈妈说一声。

    程榆礼:给你煮了粥。

    他是七点发来的消息,眼下八点半。

    秦见月迷糊打字:你几点起床的啊?

    大约过了有三四分钟,程榆礼回复:五点多。

    秦见月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:这也太早了,怎么不多睡会儿?

    程榆礼回道:怕我的新娘饿肚子。

    秦见月笑着,放下手机。下了楼钻进厨房,清晨第一抹橙黄色的日光攀在她的身上,掀开热锅的锅盖,粥汤上面浮着几颗银耳。

    舀粥时,她侧目瞥见悬在窗棂上的一株青草。秦见月捞过来看,是一丛洗净的薄荷,指腹触上去,还能感受到上面沾着些凉水。

    窗下的玻璃杯里装着石蜜色的茶水,上面飘着几朵湿津津的白色小花。

    端来细看,一股薄荷与茉莉交织的清香浸润清早的厨房。

    秦见月听见妈妈唤她的声音,一时没应。看向窗外在暑热里悠闲摇晃的茉莉花,眼里、心里都有一股雾气腾腾的暖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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